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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玉佩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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狄姜主仆三人加上一個鐘旭,四人各有所想,回太平府的路就走的不是那般順意了。鐘旭原本可以足尖點地飛身離去,卻要礙著狄姜是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,故而只得租了一輛馬車相送而行。

狄姜坐在馬車裏倒是怡然自得,她從來都是隨興所至,隨遇而安,並不覺得有何不妥。書香也不喜抱怨,素來掌櫃在哪他在哪。

而問藥卻是一路來的愁眉苦臉,嗚呼哀哉。

“掌櫃的,我屁股都快顛成三瓣了!”

“有得馬車坐還不開心?你可真難伺候。”

問藥嘟著嘴,壓低了聲音道:“我們為什麽不直接辭了鐘旭,然後施展縮地術回太平府去?若是沒有他,我們現在早就已經躺在自家的大床上,吃著竹柴燒的飯菜,幸福得不要不要的!”

“人家鐘道長餐風飲露,在外接連趕了半月的馬車都沒有抱怨,你怎得話這麽多?”狄姜聽得煩了,索性施了個小法,將問藥的嘴縫了起來。

問藥幾次想張嘴都張不開,手舞足蹈之下顯得十分激動,一個沒坐穩便跌在了馬車後部,只聽“撲通”一聲,連累狄姜也被她壓在了身下。

“出什麽事了?”鐘旭在外喊了一句。

狄姜生怕鐘旭見著問藥的不妥,於是連忙回他:“沒事。”

鐘旭也不多問,繼續駕車在官道上前行。

等問藥平靜下來,狄姜又道:“我與鐘道長的關系終於開始緩和,你不許搗亂。”

問藥睜著眼睛,楞楞地點頭,央求掌櫃解開自己。但狄姜為了以示懲戒,並不理會她的哀求,直到馬車到達下一個驛站,才替她解開了嘴上的束縛。

馬車穩穩的在驛館前停住,問藥就像久行在沙漠中的人突然看見了綠洲一般,飛速沖出馬車,然後大力地用嘴呼吸著新鮮空氣。

“啊——感覺活過來了!”問藥一聲長嘆,卻又挨了狄姜一記胖揍。

“低調些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問藥耷拉著耳朵,向著驛館走去。

鐘旭將馬匹拴在馬槽裏,放好了糧草,之後又立刻去水井裏打了一桶水,走到馬車邊擦拭車上的泥土。狄姜就站在院子裏,看著他認真的忙碌,心中只覺得稀奇。

鐘旭竟可以一整天下來一句話都不說,自己該幹什麽幹什麽,可說是任勞任怨。

他性子怎麽轉變如此之大?

狄姜還記得,曾經的他可以侃侃而談一整天,那滿臉的眉飛色舞,落在在旁人眼裏,便是用飛揚跋扈來形容也不為過。

現在……卻成了一只沈默的小羊。

狄姜嘆了口氣,不忍再看他,於是轉身走進了驛館。

宋城驛在距太平府兩百裏外的一處山腳下,供過往商旅歇腳打尖。

驛館裏人聲鼎沸,過往商旅往來不絕,狄姜擡眼看了一圈,發現並沒有空餘的位置,正在思忖之時,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:“狄大夫,這麽巧,在這竟能遇見你!”

狄姜轉過頭,尋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,便見武王瑞安正坐在窗邊的榻子上,對自己招手。他的身側,還一左一右各倚著兩名美姬。

“民女參見王……”狄姜還沒說完,武瑞安便三步並作一步沖過來將她扶起。

“鄉野之地,狄大夫不必多禮,快過來一起喝一杯。”武瑞安他鄉遇故知,連忙將狄姜迎到自己塌上,然後遣散了四名姬妾。姬妾下榻之時,皆紛紛向她拋去足以吃人的眸子。

這幾名美姬穿著胡服,並不似高貴人家出生,更像是道旁隨處可見的流鶯……

狄姜被她們殺人的目光驚了一下,然後低下頭吞了口口水,強迫自己不去看她們,心下直道:“這武瑞安還真是名不虛傳,走哪都有一眾美姬自發的往上貼,而且無論什麽人,他都來者不拒。”

“狄大夫在想什麽?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吶!是不是生病了?”武瑞安說著便去探她的額頭。

狄姜被這一舉動驚得下意識側過頭,然後順勢低下身子,假裝自己在整理鞋襪。

而武瑞安也不打算收回手,他就這樣將手停在半空中,然後滿眼含笑地看著她。狄姜也不知道自己理了多久,自以為很久之後才擡起頭,卻不料正正對上了他的手掌。

武瑞安的手心冰涼,額上傳來的觸感,讓狄姜真以為自己是不是發燒了……

這時,卻聽武瑞安松了一口氣,笑道:“沒事,許是狄大夫舟車勞頓,歇息歇息就好了。”武瑞安大方的抽回手,開始給狄姜烹茶。

而狄姜這會子卻楞住了,只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燒。想自己之前調戲過鐘旭無數回,每每都是自己將他嚇得不輕,自認為是情場老手了,卻不了遇到武瑞安稍稍一溫柔的放電,竟不自覺的開始心神蕩漾。

心下直道:狄姜啊狄姜,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!怎的這樣一大把年紀了,還為人間皮相所迷?

正在狄姜略微尷尬之際,她突然瞥見武瑞安的腰間系著一枚白玉鎏金佩。

“狄大夫怎會來此?”

狄姜被這枚玉佩吸引了目光,哪裏聽得見他說了什麽,直道:“武王爺,可否借你玉佩一看?”

武瑞安一楞,隨即解下了玉佩遞給她:“狄大夫,你可知我宣武國,女子向男子要玉佩是何意?”

“嗯?”狄姜接過玉佩,專心打量起來,武瑞安的話便如耳旁風,左邊進了右邊出。

“這男子若將玉佩給了女子,那便是答應她的求愛了。”武瑞安說完,正想看到狄姜驚愕的臉色,豈料她全然沒反應,過了許久才擡起頭,問他:“武王爺,這玉佩從何而來?”

“玉佩?”武瑞安蹙眉,有些不爽,接著又道:“我武家人人都有。”

“武家人,還是皇家人?”狄姜又問。

武瑞安細細想了想,道:“皇族子女,皆有一塊。”

“這枚玉佩上刻的’安’字便是你的名諱?”

武瑞安點頭:“正是。”

“那倘若玉佩上刻了個’菀’字,就代表玉佩的主人名字裏帶了一個菀?”

“沒錯。”武瑞安十分不耐,想他玉樹臨風的坐在她前頭,她卻看也不看自己,只顧著研究玉佩,簡直是奇恥大辱。

“狄……”武瑞安還想戲她,狄姜卻打斷道:“那皇氏宗親這三十年來,可有一人名中帶個菀字?”

武瑞安見她如此認真,便細細一想,點頭道:“先太和公主武菀顏,名中就帶了一個菀字。”

“那太和公主現在何處?”狄姜急道。

武瑞安此刻卻“噗嗤”一笑,道:“太和公主早已故去多年,此刻怕已是皇陵中的一抔黃土。”

狄姜心中一凜,急道:“她因何去世?”

“你很關心她?”武瑞安不動聲色地湊近她,但狄姜此刻心思全都在武菀顏身上,根本沒有註意到武王的舉動,於是呆呆地摩挲著玉佩點了點頭:“只是對她有些好奇。”

“具體因為什麽病癥去世本王不得而知,只知道她是本王的姑姑,剛成年就去了。”

“她可許了人家?”

武瑞安又是一細想,緊接著搖了搖頭。

狄姜很有些失望,武瑞安卻話鋒一轉,調笑道:“具體的本王可以回去調查卷宗,不如等回了太平府,本王親自接你過府一敘?”

“好!”狄姜滿口答應,對二人距離之近毫無察覺,直到問藥發現了角落中的他們,立即高聲尖叫道:“掌櫃的!你你你……”

“我怎麽了?”狄姜擡頭,一臉直楞。

“你怎麽會躺在瑞安王爺的懷裏!”問藥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,狄姜這才驚覺自己已被武瑞安環抱住,旁人看上去就像自己躺在了他的懷中。

狄姜連忙站起身來,咳嗽了一聲,俯首道:“民女惶恐。”

武瑞安擺擺手,牛頭不對馬嘴的來了一句:“狄大夫可許了人家?”

“未曾……”問藥剛想替狄姜回答,狄姜卻連忙打斷道:“許了!”

不顧問藥的驚愕,狄姜又接著笑道:“民女已經許了人家。”

就在這時,狄姜用眼角的餘光看見鐘旭正站在門邊,定定的看著自己,她轉過頭去,便對上了鐘旭明暗不清的眼眸。

武瑞安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晴不定,微有些慍怒道:“不知狄大夫許了何方人家?”

“奴家的夫君已經先去多年。”狄姜眼睛看著鐘旭,嘴裏卻答著瑞安。

“這樣啊……真是不好意思,又提起了狄大夫的傷心事……”

“不礙事,我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,”狄姜微微一笑,道:“何況在我看來,只要他在我心上,死亡就不是分離。”

“高,狄大夫這境界實在是高,”武瑞安豎起大拇指,讚嘆道:“您真是讓人驚喜。”

狄姜收回看向鐘旭的眸子,對武瑞安道:“敢問王爺何故在此?”

“游山玩水。”

“可盡興了?”

“未曾。”瑞安搖了搖頭,苦笑著:“我本將心照明月,奈何明月照溝渠。”

“……”狄姜聽了這話只覺古怪,問藥站在一邊聽來就更是摸不著頭腦,她見二人你來我往眉目傳情,總有一種站著多餘的感覺,於是索性抓起桌上的雞吃起來,一邊吃,一邊看戲。

另一邊的鐘旭並不參合進來,與瑞安王爺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。瑞安知道他殮葬青梅的任務已經完成,便也是一點頭,算是道過謝了。

三人吃完後便一齊走了出去。

“王爺可是要回太平府?”狄姜道。

“正是。”

“如何行去?”

“步行,”武瑞安笑了笑:“本王素喜低調。”

“那不如一同回去?”

“善也!”武瑞安顯然一早在等狄姜相邀,於是大手一揮率先上了馬車。鐘旭見狀未有多言,只顧自己安安穩穩的趕車。當晚,五人便一起回了太平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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